志愿者培训 ▏记「疯癫婆婆在医院撒播“爱的病毒”」
heARTsmove 北京新艺动社会工作发展中心 2019-06-08
五月底，我们在北京终于见到了仰慕已久的疯癫婆婆在医院撒播”爱的病毒“梁以瑚（二胡婆婆） 香港全人艺动主席 北京新艺动社会工作发展中心专家顾问
近四十年一直从事艺术及艺术教育工作。自上世纪80年代投身社群艺术，用艺术的力量服务有需要的中低收入人群，是亚洲社群艺术的先锋，曾任教于大一设计学院、香港中文大学及香港理工大学。1980年代末在越南举办「越营艺穗计划」，该计划旨在让越南难民营的居民接触各种艺术活动。1994年在香港成立了「艺术在医院」，透过治疗性艺术活动拉近医护人员、患者与艺术家之间的距离。2002年创办「全人艺动」，目的是以艺术使社会更和谐共融。
郑婵琦（Grace） 香港艺术在医院总监 新艺动儿童病房艺术陪伴项目指导专家
“艺术在医院”成立的概念，始于1994年筹办给病人的艺术活动，其后正式注册为非牟利慈善团体。借着艺术家、医护人员及义工们的合作，艺术在医院深信艺术本身具有安慰及治疗心灵的力量，期望继续透过群体艺术创作，服务社群，宣扬关怀社群的讯息，并致力在香港推动医院艺术的发展。
执笔写稿距离二胡婆婆和Grace从香港远赴北京来做培训，已经过去一周多了，但她们生动的笑容，和在培训里给我们讲过的工作经历，以及对我们团队的嘱咐，让我时常想念。
1.
“我们应该去看什么？去看天、看树、看花、看地，看那些有生命力的东西”，这是二胡婆婆嘱咐志愿者们做自我更新的途径，也是可积蓄能量的过程，新艺动儿童病房艺术陪伴项目四五十位志愿者围坐成一圈，二胡婆婆站在中央，面带笑容认真而全情地与我们对话。
前两天，走在路上，我忽然想起那些话，自己摇头笑笑，然后把手机放进书包里。抬起头看看湛蓝的天，看看那些以不同姿态不同色泽生长着的植物，空气在身体周围舒服地流动着还带来了大自然的味道。
那些曾经不起眼的场景，原来在每一刻都展现着活力和美好。
些许这就是我们要用心陪伴并传递给生病孩子们的能量。
2.
“现在，大家在这个圈里，去找一个你不认识的人，找一个舒服的不紧张的位置面对面站立。”
“此刻，你们双方要拉起彼此的双手，互相看彼此的眼睛，不要说话，什么都不要说。你们就是看着对方，想着自己想告诉TA的事情，用你们的手和眼睛去传达。你们有5分钟的时间这样做。”
二胡婆婆说道。
站在我对面的那个女孩的样子，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楚。她的皮肤白白的，脸上一直挂着笑，脸的左侧有深深的酒窝，略带腼腆的神情看起来无比迷人。她的眼神里有光，亮闪闪的；她的手热乎乎的，让我感受到温暖和安全感。
我想，我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这样跟一个人这样交流了。即使我以前从未认识她，但在那短短5分钟里，我觉得我都快“爱”上了她。
“好，时间到。你们现在可以用身体语言自由接触。”
我很自然的向前一步，大大地拥抱了那个对面的姑娘。那个姑娘也回应了我。
我们拥抱完，看到旁边的一组姑娘也在笑着看我们，于是我们四个又在一起拥抱。整个会场的空气里，弥漫着爱的味道。
看着大家充满爱意的抱在一起，二胡婆婆在一旁微笑着说：
“现在的人总是讲太多话，安慰、陪伴、表达爱都是用讲的。可是，有时候对方真的并不想听你讲啊，你讲得越多，对方越想逃。”
“而其实，很多时候陪伴就是这样简单，即使不说话，用眼睛用手就可以互相理解感受到对方。”
面带笑容，凝视我们服务的孩子，也是一种陪伴。
二胡婆婆说话时，围圈中一位志愿者奶奶和一位年轻大学生志愿者还保持着手拉手，刚才他们在一起做完练习，也没有怎么讲话，只是做了一个手拉手的联结。
“老人家其实最喜欢包括拥抱啊、拉手啊这些身体接触。别看平时他们会说，不要不要，嘴里很拒绝，但你们抱他们的时候啊，他们真的会很开心很开心。”
志愿者奶奶依旧拉着小伙子，笑着频频点头。
培训回来的这几天里，我时常去抱我的爸妈、我的老公和我的孩子。
我很享受，他们应该也享受的，他们用表情告诉我他们的感受。
我懂了，发挥身体语言也是可以陪伴孩子的。
3.
二胡婆婆的培训课件的首页，写着“艺术自疗”。我暗想，那个“自”字，大概是写错了吧，但二胡婆婆强调，今天她要讲的，是自疗，而非治疗，艺术创作本身就是有自我疗愈性的。
那什么是艺术呢？
艺术不是高高在上的，不是只有职业艺术家可以创作，每个人都可以的，因为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创造力。你在街上，着意站立1个小时去感受周围，那就是行为艺术。普通的人去画画表达自己，也是艺术。
制作艺术的过程，是投入而享受的，让人忘了时间空间，是有疗愈作用的。当作品完成之后，作者也会收获满足成就感。
小朋友在艺术创作中，跟大人不一样，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做”的过程，那个重复的可以玩的过程。
所以，作为志愿者来说，我们在病房里陪伴孩子，最重要的是陪他们享受这个艺术制作的过程，而不是要强迫孩子去一定完成什么，一定要有怎么样的呈现，一定要怎么怎么好看，同时也最好不要代替他们去做，而是要让他们自己去感受。
4.
当然，这个世界也需要“艺术治疗”。
婆婆讲了多年前她带领团队去汶川地震、斯里兰卡海啸用艺术陪伴孩子们做心灵重建的故事。灾难过后，如何平复创伤、克服恐惧、重新生活，是很难的。
作为艺术治疗的志愿者，应该做的是什么呢？
孩子们需要你不停地跟他们讲怎样才是对的吗？不停说不要怕吗？你可以去询问，并让他们回忆当时地震发生的场景吗？
如果你这样做，请你想一下孩子们会是什么的感受呢？
我们更多的时候就是静静地陪在他们身边，跟他们共情，如果他们需要，在他们哭的时候给他们拥抱。他们需要释放悲伤，悲伤在释放中消退，才能恢复生活的元气。
汶川地震，二胡婆婆团队的一位志愿者，在一个受灾小男孩的家门外演奏了数日，终于让小男孩因为好奇，勇敢地从屋里走了出来，这也是陪伴。也因此我们能邀请到小男孩一起画画，他的画中断壁残垣逐渐长出了树木，在他的画里把小男孩自己也变成一个有超能力的英雄。
为了让孩子们有机会与在地震中离去的亲人、朋友再说些什么，哪怕只是说声再见，于是二胡婆婆的团队发给每个孩子一大大的白色手套，让孩子们在五个手指头上画上自己喜欢的或想念的人，画好的手套戴在手上，五指动一动似乎就开始了一幕手偶戏，创作者可以自由与他们对话，在对话中感受对方的存在，而创伤，就在面对中，慢慢缝合。
经历斯里兰卡海啸后，孩子们再也不敢去海边玩儿。长时间的陪伴，让他们情绪日趋缓和，才积攒起可以尝试一起去海边的力量。孩子和志愿者们手拉着手，一起向海边走去，尽管不是每个人都能一下做到，但彼此相伴给人勇气。事后，一个女孩画出自己踏着浪花，和两个志愿者手拉着手走向海边的场景。曾经恐惧的一幕，化作了她的勇气。
你想好了你真要去做陪伴他人的人吗？
陪伴需要长时间付出你的温度和你内在的光亮，你能做到吗？
二胡婆婆说：我还做不到像特瑞萨修女那样，也因此我知道自己还要努力，但现在我可以做我目前能做的，尽力去把它做好！
一定要认真去想你准备好了吗？
二胡婆婆告诉我们十几年前她也遇到过在一个艾滋病村，她无法迈开自己的脚踏进一户人家，屋子昏暗、满地脏乱，一位生命垂危的妈妈躺在床上，身边站着一个小姑娘，这个场景让她心生恐惧，当她感知到自己的胆怯，她果断立刻要求放弃这次的服务，直到今天，婆婆说她差不多能克服面对死亡，她已经准备好，有机会她愿意重返项目地。
所以做志愿者一定要清楚自己的光可以照亮何方，不要超越自己的能力奉献，对自己和对他人才是负责的。
5.
培训的创作环节，二胡婆婆给我们出了一个难题“孩子们到医院最害怕打针，我们可以怎样改造这个针管跟他们玩，协助消除对打针的恐惧”，哇，做着才发现是多么经典的一节STEAM课啊，每个人都在发挥自己的设计思维。有趣的是现场还有两位小朋友做用户体验，孩子们选出来的作品才是真的解决了问题的创意！看起来了解孩子是多么重要！
下午Grace继续给我们难题“能否设计一个胸针，便于参加服务的小朋友记住你的名字”，看起来这难不倒心灵手巧的伙伴们，没一会儿工夫，制作精致、造型生动可爱的胸针就都戴上了！
不得不说，在亲身体验之中，会更加明白艺术对自我的疗愈性。每个人都沉浸其中，享受过程，也享受作品呈现带来的成就感。同时，也能在与别人的分享和互动中，得到联结，得到启发。
Grace在此次培训中很侧重服务实操，她提醒大家，每次上课前，主教老师要亲身尝试操作一遍课程的内容，这样才能知道制作的感受，以及过程中可能遇到的难点、问题。我记住了，希望伙伴们也都互相提醒。
真心感谢二胡婆婆和Grace毫无保留地经验分享，让我们受益终身。
6.
培训前两天二胡婆婆和Grace到月坛教室考察项目服务点的工作，上课前，糖糖老师挪开了遮挡孩子视线超过一年之久的一个放投影仪的高桌子。桌子移动之后，奇怪的是，我的心也跟着敞亮了，空气中都带着愉悦的味道。
果真这天活动后，Grace单独跟我们提到教室的陈列问题，惭愧，我们在陪伴中总是在想如何去让孩子们有好的作品的呈现，而却忽略了很多细节，忽略了很多其实非常重要的事情。
这天，二胡婆婆还见到了在教室外面等待孩子们的妈妈，婆婆提醒我们，我们要再想想能怎样让妈妈们得到艺术的陪伴，只有妈妈们脸上的表情松弛了，有信心了，孩子才会更好!于是这一节课妈妈们也加入了创作的队伍。
在香港，Art In Hospital 团队的工作中，有很重要的一个项目就是通过艺术美化的手段，为医院创设更具有人文关怀的空间环境，缓解患者的不良情绪。真羡慕香港的医院这么美，希望这样的场景很快也会在北京出现。
这周四又是糖糖老师做主教的课，经历了培训，我发现糖糖老师展现了很多的变化，言语和行为都更耐心且生动，与孩子们的互动的趣味性也明显增加，孩子沉浸其中都被带动，课堂氛围越发明快和愉悦。
真心感谢那些帮助我们不断成长的孩子们，给我们生活的启发和力量。
此刻，我已经满心期待与二胡婆婆、Grace的再次见面了！
新艺动的好伙伴们，我们一起继续加油努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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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培训特别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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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苏小暖
图片：梁媛/武岩/龚瑜